唐代詩人王昌齡的《出塞》:秦時明月漢時關,萬里長征人未還。但使龍城飛將在,不教胡馬度陰山。這首詩是邊塞詩中的代表作品,龍城飛將一詞,一直被認為是西漢名將,“飛將軍”李廣。但近年來有人提出異議,認為龍城飛將指的是名將衛青,也有說法“龍城”指代衛青,“飛將”指代李廣,這個說法的依據是,歷史上衛青首次帶兵出征,就攻克匈奴祭祀“龍神”的圣地龍城(在今蒙古國境內),史稱龍城大捷,因此后世有人用“龍城”指代衛青。
但筆者看來,這個說法并不可靠,李廣和衛青都是漢武帝時代對匈奴作戰的名將,但無論是論功績還是作戰能力,衛青都遠遠強于李廣,衛青斬俘過萬的大功就不下五次,李廣除了在邊境防守戰有一定功績,在進攻匈奴時幾乎是未立寸功。但令現代人不解的是,古代很多時候的文學作品,對李廣多是贊美或是同情的態度,對衛青則不乏諷刺與貶低。為何文人眼中衛青、李廣的形象,和他們的歷史真實面貌正好相反呢?
不能否認李廣的軍事素養很高,關于李廣有幾個著名的故事,百騎退匈奴,以疑兵之計從匈奴大部隊中脫身;被俘虜時憑借搶來的馬和弓箭射殺追兵,逃回漢境;此外還有“李廣射石”的傳說。這些傳奇故事很合讀書人的胃口,更重要的是李廣悲情的后半生,更讓自認“懷才不遇”的文人們感同身受,李廣參加了數次出征匈奴的戰爭,卻沒有立功封侯,原因不是打敗仗,而是每次都迷路,最后一次因為失期獲罪自殺;李廣的兒子被霍去病射死,孫子李陵率領五千步兵抵抗八萬匈奴騎兵八天八夜,最后被迫投降,結果在漢朝的家人被滅族。這些都讓從司馬遷開始的文人們,對李廣的命運充滿同情。
在王勃《滕王閣序》中的一句“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”之后,文人們紛紛開始歌頌李廣,如盧綸的“林暗草驚風,將軍夜引弓。平明尋白羽,沒在石棱中。”說的是李廣射石的故事。王維的詩句“衛青不敗由天幸,李廣無功緣數奇”則為李廣沒有戰功開脫,并把衛青放在了李廣的對立面上,“天幸”這個詞一語雙關,既是說衛青受上天眷顧,又指衛青深受漢武帝寵愛。衛青出身家奴,又作為外戚(皇后衛子夫的弟弟)受寵于皇帝,更讓文人們找到了罵衛青的突破口。從此文人們贊頌李廣之余,往往會把衛青拉出來貶低、諷刺一番。
文人對衛青的貶低,最過分的當屬蘇軾,蘇軾在日記《東坡志林》寫道:“漢武帝無道,無足觀者,惟踞廁見衛青,不冠不見汲長孺,為可佳耳。若青奴才,雅宜舐痔,踞廁見之,正其宜也。”大罵衛青是吮癰舐痔的奴才,并且說漢武帝無道,在廁所中接見衛青和正裝接待汲黯是他做過唯二的好事。
個人認為人言可畏,在這種環境下,《出塞》一詩中的“龍城飛將”只會是指李廣,而不會是戰功蓋世卻被文人口水淹沒的衛青。但無論怎樣被文人酸儒貶低,也絲毫不能影響衛青的偉大。熟知歷史、頭腦清醒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斷,古代皇帝稱贊功臣時,最高評價是“朕之衛霍”,不會有誰說“朕之李廣”。衛青與霍去病這對“帝國雙璧”,一舉解決匈奴這個困擾中原王朝數百年的禍患,對中華民族的偉大功績,是絕對不容抹殺的。